序三 欧阳-《雪雨霏霏双生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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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几位医师都以为自己听错或者认为自己也老了,有点耳背。这个时候了,还想着那个女人?都惊愕地睁大眼睛,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,嘴巴都张成了各种形状,像木头人一般定在那里。这出人意料的话语确确实实让所有的人都没来得及反应,大家你看我,我看你,好像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“快,快去……”他无力再说第二遍。

    忽然,房间内灯光闪烁不定,发出电波干扰般“滋滋”声。

    众人心里不知为什么渐渐开始沉重起来,一股深入骨髓的凄凉铺天盖地湮没了他们。疲倦从四脚钻到肉皮里、骨髓里,刹那间,他们的肢体,他们的骨架,都软绵绵、轻飘飘的了。室内不再柔和,光源暗淡下去,取而代之的是死亡一样的冷,冰窖一般。

    “欧阳佚名,本宫在这。”

    一把女声幽幽传来,特别的悦耳,仿佛清泉叮咚,简单而纯粹,极为空灵,如梦似幻,没有一点杂质,当然,也没有半点感情。

    不知道何时,房间的角落处鬼魂般地出现一个黑色人影。浑身上下被黑袍所覆盖,包括头部也被硕大的兜帽遮挡住,不留一点缝隙。

    “!”

    “我靠,门有开过吗?!”

    “唉,也不是头一两次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拜托,下次你出现走门可以吗?”

    众医师完全惊呆了,好像失音了一般,也像麻木了一样,既说不出话,也没有力量。好一会,相当不容易才挤出几句吐槽。说虽如此,倒也似乎见怪不怪,很快便调整过来。任其它人的话,恐怕就要被压垮了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她没有回话。

    “你,你来啦,”老者脸颊泛出血色,似乎在笑。微微转头,可仍然说得很吃力,“张冠李戴你们都出去,让我们独处一下。”

    “老爷,这……”

    “没,没事的。”

    在一番催促下,医师们才不放心地走去了房间。临出门时,其中一位还特意地检查了门框一番,嘴里念念有词。

    灰色的癞蛤蟆,在湿烂发霉的泥地里跳跃着;在雨水沉闷的网底,只有它是唯一的充满愉快生气的东西。它背上灰黄斑驳的花纹,跟沉闷的天空遥遥相应,造成和谐的色调。它噗通噗通地跳着,从花丛里,跳到泥水里,溅出深绿的水花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老者示意黑袍女人走近点,“你知道,我有多想你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她依然没有回话,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“我这一生,都是为了取悦你,”他满是褶皱的眼角开始蓄满泪水,那种绝望的神情让人动容,“我快不行了,而你,却永远不会老去。”

    “对于我来说,也许这是可悲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我们欠了你,对不起,”咳嗽两声。

    “欠了我?”黑袍女人迈开脚步,高跟鞋的“咯咯”声似乎一声一声地踩在老人的心脏之上,来到床边时,犹如死神降临,“欧阳家,不,四家族欠我的还少么?什么麻烦事都要我处理,还说什么想我?你这不也妻妾成群、儿孙满堂了吗。”

    老者忍不住笑了笑,“那我也不可能任由欧阳家衰落的,继后香灯是必须要做。你也不是不知道,我真正爱的,也只有你一个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渣男发言。”

    她娇嗔了一下,难得放下架子。缓缓坐到床边的椅子上,假装伤心失落,是的,明知道是假的,却依然让人无比怜爱。

    他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“知道了知道了,男人致死都是二十岁。”

    黑袍女人一个伸手示意,打断了想回话的老人。袍摆顺势滑下,完美无瑕的身材顿时表露无遗。翘起的二郎腿,轻盈地小踢着床架,那漆黑得近乎反光的皮衣自玉兔、素腰、秀足一拉到底。一直以为女子的美不过柳弱花娇,却不知,她这一身的慵懒,竟演绎出气质美如兰,绝世而独立。娥娜翩跹,娇柔动人。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,你叫我过来,难道只是为了表白?你都表过无数次了。”

    她玩弄着兜帽下的发梢。任谁看到都会认为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,没错,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,牵动着任何男人的神经。

    这会儿,老者也不兜圈了,说得直截了当,“肯定不是。都表了一辈子,你都不肯接受我,那我也只好认命了呀。其实也就两事,一是,让我见见你;二是,拿走我命吧。”

    黑袍女人微微一颤,但幅度很小。

    外面的雨逐渐小了很多,变得飘飘洒洒的。

    如丝,如绢,如雾,如烟。

    无言。

    “就是这样?”

    “就是这样,”他笑得很是阔达,犹如小孩子一样。

    再沉默良久。

    黑袍女人紧了紧前领,拉好链子,轻伏身子前探而去,缓缓摘下兜帽。诱惑?不,根本不需要,也许端庄正面,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。

    这一刻,老者仿佛回到了从前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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